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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孤儿怨+坏种】两面镜子-chapter 9

眩目的强光散去，没有星月的黑夜沉沉地压下来。枯枝上的乌鸦立起浑身刀片般的羽毛，从喉中憋出沙哑的叫声。

阴冷的风在黑色的大衣上搜寻着缝隙。艾斯特用手攥紧了领子，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错杂着的土丘与石碑。

“墓地。”清冷的声音呼出一团白雾。

“我不认为我们降落在了——”剧烈地喘息着，艾玛十指深深地插进漆黑的泥土中。额上聚起的一层汗水糊住了眼睛，视野里只剩下黑色的像素点无头蝇一般乱窜。

“能站起来吗？”头顶上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膜，混沌不清。

“我——”强烈的呕吐感又一次堵住了艾玛的话。她用手死死地捂住嘴唇，肘部撑着地面，强忍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，踉踉跄跄地将膝盖抬离了地面。

“穿越得太频繁了。”艾斯特轻轻戳破了艾玛试图掩盖的东西，“估计已经忍一段时间了吧。”

艾玛喘息着，微颤着将手从苍白的脸上放下，没有理会艾斯特的揶揄。“我记得这里周围没有墓地。”

“挺好的，说明你的记忆还没完全垮掉。”艾斯特半蹲下身子，手指轻轻抚过面前低矮的石碑。“’埃莉诺•克莱默，1952～1973’。”她缓慢地念出石头上的爱沙尼亚语，“这是我母亲的名字……冠上了我父亲的姓。”

“但这一年他们应该还没有结婚。”

“看看字迹里的花岗岩粉末。”艾玛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，气息仍然有一些紊乱，“这是刚刚刻好的……也许就在几分钟以前。”

艾斯特的手指停滞了一瞬，然后继续向下移动，指间的温度掠过一长串圆点与短线。

“摩斯电码。”她的眉毛几乎一瞬间拧了起来，向身后微微偏了偏头，“你会读吗？”

身后的人蹲在了她的旁边，同样将手抚上冰凉的石碑，嘴唇轻轻随着手指的移动开合着。

“1……9……”

彩虹一般梦幻的色彩突然流过夜空，光晕下的枯木与连片的居民区拔地而起，在空中被无形的手掌撕扯得稀烂。

“他正在穿越，”艾玛心头猛地一惊，声音带上了急促的颤动，“我们要赶紧走。”

“等等。”一只手按住她将要开启机器的手腕，“我们还有时间。”

“把它读完。”

艾玛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，灰蓝色的眸子重新转了回去。

“4……3……”

两人的身体轻飘飘地离开了地面，四只手极力地抓住石碑。狂风卷起碎木屑，成群的乌鸦拍打着身体，如落叶一般惨叫着被吸入漩涡中心。

“1……0……”

大地开裂出黑洞洞的缝隙，灰红色的岩浆倒涌而出，喷起接连的泉柱。

“0……3……”

天空缓缓压下庞然的新世界的幻影，强烈的气浪排开不成样子的齑粉，隆隆的声音震得头皮发麻。

“这是穿越的时间。”

“快走！”

金光在肆虐的风暴中一闪而逝，天空中的世界彻底压了下来。

艾玛结结实实地磕在地上。她感觉自己的器官被掏出来打了几个结，又重新塞了回去。肺火辣辣地烧着，每一次呼吸都是刀片刮着喉咙。

她感觉胳膊似乎要被粗暴的力道拽断，几近晕厥的脑中传进艾斯特贴着耳边的声音：“起来……这儿是战区！”

1943.10.03。艾玛感觉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。她浑身打了个战，咬着牙翻身站起来，捂住脑袋瞥了一眼远处不断亮起的火光。

袖口又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，她便由艾斯特半拖着自己朝相反的方向奔去，一路冰刀般的秋风割着耳廓。

“我已经开始考虑把你丢下了。”冷冷的声音夹着疲惫的喘息，艾斯特将自己的脊背甩在白色的断墙根下，糟乱的土坯缝里钻出一团粉尘。艾玛迟钝地感受着两腿的酸痛，抬起手看了看两人掌心笼出的一层薄汗。

“我要是你就已经把我丢下了。”艾玛也将后背贴上了墙，胳膊环过两膝滑坐在地上，虚弱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。“这可能就是那个人的计划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通过频繁穿越的方式拖垮我们。”艾玛将眼光投向站在一旁的小女孩，没有力气地勾了勾嘴角，“你也在忍。我看得出来。”

艾斯特不自觉抚上阵痛的后脑，握紧的拳里缓缓渗出暗红的血迹，语气中带了些许波动。“如果要牵着我们穿越，他自己会提前被拖垮。”

“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。”艾玛紧紧地抿起唇，试图滤过不断碾压着神经的炮火声。“甚至可能是个机器。”

艾斯特张了张嘴，忽见五彩梦幻的光晕又一次贯穿了天空，隐隐映出整齐的街巷道路，惊得震天的炮火声都停歇下来。